書評：「舊學」化「新知」
| 書名：國學詞典 作者：謝謙 出版：四川人民出版社 頁數：631 頁 |
成都市社科所研究員 黃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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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民出版社最近推出了一部嶄新的《國學詞典》，這部近六十萬字的詞典完全出自謝謙先生一人之手，是他多年來要為中國讀者提供一部全面了解傳統文化的「現代讀本」的宿願的實現。 以現代的學術眼光去詮釋傳統文化，力求將「舊學」化為當代人的「新知」，是這部詞典的新的特色與價值所在。 被稱為國學的中國傳統文化，並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全部，而是傳統文化中相當於現代的人文社會科學部分，是作為既成的歷史文化的客觀存在。與分門別類的現代人文社會科學不同，國學是混而不分地包含在一起的。要將舊的國學化為現代人的「新知」，首先應把國學知識作現代的科學分解。 這一科學分解要根據國學基本知識的構成，用詞條的形式將其一一劃歸於人文社會科學的某一學科。詞典將七百餘條詞條，分別隸屬於宗教學、倫理學、禮俗學、政治學、經濟學、文學、史學、哲學八大學科中，體現了編著者由「舊學」化「新知」的基本設想。 國學是以儒學佔據長期統治地位，以儒、釋、道三教相互對立又相互影響為基本構成的傳統文化。詞典在「宗教學」中，介紹儒、釋、道三教，並列於詞典的第一部分，正確地反映了傳統文化的國學的主要風貌。其後殿以倫理學、禮俗學，則是對傳統文化尤重倫理、禮俗的體認。編著者在最後一部分安排哲學的內容，這與哲學既不同於各門具體學科，又是對各門具體學科最一般的抽象與概括分不開的。 詞典將國學基本知識所作的現代學科分類，及八大學科的排列順序，一方面體現了作者對傳統文化有深入的系統認識，另一方面又表現了作者用現代視覺來把握國學基本知識所達到的較高水平。作為第一部以現代學術觀念來闡釋國學的工具書，從總體看是成功的。更有意義的是詞典在「舊學」化「新知」方面邁出了可喜的真正一步，而這應當是傳統文化研究尤其是普及的發展方向。唯有如此，傳統文化才可能在現代保持它應有的活力，使現代人能從傳統文化中吸取到有益的精華。 國學典籍浩如孼海，國學知識極為廣博，但整部詞典僅用七百餘條詞條，就對國學基本知識作了相當全面的介紹。各學科所擬的詞條，無不是國學相關方面的重要內容，大多數詞條能連類以及，將相關的國學基本知識網羅進去，使一個詞條往往包含數個詞條的內容，說明編著者對傳統文化把握的廣度與深度，都是值得推許的。難怪，本詞典在「分類詞目」之後，又列有「關鍵詞音序索引」，列出的詞目達二千餘條。確如編著者所言，他的一個詞條實際就是一個「話題」。所以，本詞典的詞條較一般詞典的詞條而言，就包含�顜韟h的信息量。 書中的詞條，涉及傳統文化經、史、子、集四部的主要內容，其中又特別突出了儒學的部分。宗教學部分以儒教為首，倫理學、禮俗學、哲學的詞條大多數為儒學或相關的內容。使本詞典將國學基本知識的全面性與重點性很好的結合了起來，人們可從中感悟到以儒學為重點的傳統文化的全部基本內涵。 但作為第一部用現代學術觀念來闡釋國學的工具書，不可能一步登天，盡善盡美。其中亦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其中最突出的莫過於關於儒學的問題。對儒學的看法，學術界有的學者認為儒是一種宗教，因而稱為儒教；更多的學者認為儒不是宗教，而是一種倫理政治哲學。作為一部詞典，應當有一定的統一觀念，但本詞典卻將儒既視為宗教，又視為倫理政治哲學。故在「宗教學」中首列儒教，並將「經學」附於其後；而在倫理學、禮俗學、哲學中又以儒學為主要內容。作為出世的宗教與入世的倫理政治哲學是有本質的區別的。不能將儒視為宗教，又視為非宗教。 其實，儒學的基本精神在講修齊治平、內聖外王，與宗教有�颾琤貌滌洇O。尤其是儒學的經典及其闡釋的經學，無不以人倫、政治為軸心，將其列於宗教是不合宜的。 作者顯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提出儒教非創自孔子，而是創自「比儒家學派要古老得多的華夏民族的傳統宗教」。如果將「創自」理解為開始創造了出來，那麼，儒教就是先於儒家而存在的。這就與作者講的，孔子的儒家是承繼這一傳統宗教而來，並在漢武帝時才演變為國家宗教的儒教，以及關於儒教的定義發生了矛盾。 如果作者的「創自」，是「源於」的含義；又根據儒教是「歷代王朝的國家宗教」的定義，儒教宗奉孔子，在漢武帝時才由儒家「演變為國家宗教」的規定，則作者所指儒教實質是指「獨尊」的儒家。而在「政治學」與「哲學」中，又分列有「儒家」與「儒學」，這兩個詞條也包括漢武帝以來的儒家。換言之，「宗教學」的「儒教」與政治、哲學的「儒家」、「儒學」，實際包含�韟P一對象。但作者在三個詞條中的解釋卻明顯存在兩種對立的觀念：儒是宗教與儒是華夏民族的文化學術傳統。宗教中包含學術，但又不主要是學術，若儒的本質是宗教，似不宜再認定為文化學術派別。至於歷史上稱儒、釋、道為三教，那只是對三者的習慣性概括用語，有其歷史原因，並不是說儒同樣是真正的宗教。 詞典的八大類排列順序，依中國傳統文化不重視經濟的特點，似宜將「經濟學」列在「史學」之後。 在收詞方面，詞典亦有值得商榷處。如「宗教學」在道教中所收人物，隋唐至宋代竟無一人入選，而隋唐是道教興盛時期，宋代有道教的發展與分化。「經濟學」收選人物從西漢桑弘羊開始，司馬遷在《史記》中有漢代以前不少著名經濟人的記載，似可有選擇的收入一二人。「史學」中收入叢書、類書等著述，不合於嚴格的史學著述的範圍。在「政治學」中列蕭何，不如列叔孫通，蕭何只對漢的開國有重大貢獻，叔孫通的制儀影響二千餘年。「坐忘」一條，似不宜列入人倫修養，而應列入道教之中，因所講的是道教真人的修煉方法。「倫理學」的「人倫」、「敬」宜列在「孝」、「忠」之後，以儒家為代表的人倫觀念，最重的是「孝」；而「敬」、「誠」都是以「忠」為前提的（忠的本義）。「哲學」的範疇，似應增加「天」、「心」二條；而「五德終始」作為講王朝替換的內容，最好歸於史學之中；《列子》一書，可以不收，但《荀子》一書卻萬不可缺。 雖然有一些不足，但該詞典仍不失為一部學術價值較高的工具書。加上文字通俗易懂，深入淺出，文風活潑，訓解準確，使本詞典完全可以成為現代人學習國學基本知識的很好讀本。 |